第一五八针 龙体机密-《天衣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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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哼!”秦福压低了声音:“咱们这位主子,心思极精明,又最是威福难测!这件龙袍如果献上去,心情好时,或许就夸两句过去了,但万一念想起什么,哼!窥伺龙体,这罪责是一个绣庄能担承的?这事若报上去,叫皇爷得知,不但那个绣娘,就是整个绣庄谁知道会落得个什么下场!万一有个牵连,多少人都要吃挂落!”

    秦德威一时冷汗沁背:“那……那可如何是好?”

    秦福心慈,想了想说道:“罢了,毕竟一场同乡,老夫也不想看到桑梓那边有人为一场斗绣流血流泪。能遮掩便帮着遮掩着吧。把龙袍拿回尚衣监,你亲眼盯着拆掉。便回了外头,说衣制得不合礼。”

    秦德威惊道:“那样康祥不就绌落了?”

    秦福冷笑:“斗绣绌落,总好过一场大祸临头!”

    秦德威哪敢违拗,赶紧依命而行,在秦福这里是觉得自己做了好事,但消息传到宫外,对潮康祥的人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!

    这日林叔夜与高眉娘正在讨论四强对决的局面——因凰浦的成绩已经出来,龙袍的评价只会影响“总胜”,不会影响排名,就算总胜也只在“龙袍”、“凤袍”之间,不干凰浦的事,所以林高二人便抛开不管了。

    不料宫中忽然传来消息,康祥所献龙袍“不合礼制”,已被绌落拆毁了。消息传来,满院皆惊,林叔夜与高眉娘面面相觑,心里想的都是四个字:“怎会如此?”

    原本以梁惠师的实力,大伙儿等的消息只在能否顺利压凤袍一头而已,从未想过会被绌落,这一绌落,别说与凤袍争“总胜”了,直接是出局了。

    高眉娘忽然心头耸动背脊发凉,暗暗预感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,急对林叔夜道:“快将绣师们都叫回来,从今天起,我们闭门莫出了!”

    林叔夜问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高眉娘抿了抿嘴唇:“高处不胜寒,如今已到高处!”

    林叔夜微有所感,便赶紧将绣师、帮工们召集起来,点了所有绣娘帮工,只缺李绣奴,却是出外访友未回,林叔夜急叫人去找,直等到暮色低垂,才见李绣奴踩着点回来了。

    她见院子里气氛不大对劲,忙问何事,喜妹就将刚刚传来的消息说了,李绣奴讶异:“这样一来,康祥就输了啊。”她却有些不明白,康祥输了就输了,这事不算好事,但为何凰浦这边要搞得如临大敌?

    她是朝鲜人,在整个凰浦中自觉是个异类,就算喜妹待她极好,她也常感自外,此刻见氛围有异,便悄悄缩在角落里悄悄观察,见院子里大多数人脸上都是不解,议论纷纷,本来应该整顿秩序的大掌柜林添财则魂不守舍,任由众人谈论:

    “真的没想到康祥会输,而且是绌落。”

    “到底是怎么回事呢?”

    “宫禁九重,谁能晓得里头发生什么?”

    这时月已上天,高眉娘走了出来,李绣奴抬头看去,只见姑姑这次出来就没戴飞凰面罩,脸色阴沉,让院子里的气压又低了三分,李绣奴心想:“这究竟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便听高眉娘道:“登高山,登到高处必越来越冷,斗绣亦然。”李绣奴听了这话,半解不解,她从小随着汉城来的师父,其实是比凰浦普通绣娘都更有几分文化的,不解处反而是不知姑姑为什么这时说这话。

    便听高眉娘继续说:“在广东乡间,斗绣只是一个游戏,胜负无关要紧,最多是输一点银两,但越到高处,凶险越多。你们可知为何?”

    黄娘带头道:“不知,请姑姑教示。”

    李绣奴便也跟着众绣娘道:“不知,请姑姑教示。”

    高眉娘指着院子角落说:“那里有一窝蚂蚁,若我们几个坐在那里,脚随便放在窝前蚂蚁出入处,随便喝茶、聊天、抖脚,或者偶尔起身走来走去,那会如何?”

    李绣奴心道:“不会如何啊?”她的想法也就是别人的想法,只有林小云说了出来:“不会如何啊,最多让蚂蚁爬到脚上痒痒。”

    高眉娘道:“我不是说坐在那里的人会如何,是说蚂蚁会如何?”

    林小云就笑了:“蚂蚁就惨了,说不定不小心就被谁踩死了。”

    李绣奴拘谨,却听见辜三妹和好几个帮工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高眉娘脸上却带着黯然甚至有些悲怆的神色:“这很好笑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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